春盛食罍

[合適]

   有時候是這樣，看到手變粗了、身材走樣

了，親戚的孩子們長高變美唸大學了。

   才驚覺自己已經是有年紀的人了。

   當然有年紀啊，小孩子都蹦出來成天跟條

金魚大便似地黏在後頭跑，我是一個母親

了，母親跟年輕實在是有點畫不上等號的。

   前天回娘家，媽媽把舊照片翻出來，認真

想來，我從來不會打扮、不會穿衣服、不會

化妝；不懂保養品、不敢靠櫃，不曉得哪一

種風格適合自己，髮型也十幾年如一日，沒

有冒險的勇氣，我想我是沒做過女孩子的，

縱使愛美之心人皆然也，但我卻傻傻地讓那

段可以瘋狂的日子就這樣溜走了，以前不懂，

現在則是來不及，外貌雖不是一切，但從

沒擁有過的那一切，我心嚮往之。

   有一個親戚，我想也是奔六十的人了，平

日在市場賣菜，帶著包巾手套，穿著樸素，

就是你我周遭經常出現的歐巴桑，長相亦不

甚美，甚至可以說是抱歉的，但每逢婚禮喜

慶，蓋需要盛裝出席的典禮，這位大嬸便會

突然來一個大變身，墊肩花襯衫、熱褲、高

跟鞋、亮片迷你裙、紅豔到不行的口紅、金

亮閃爍的大耳環，很像喝醉酒的腮紅，每一

次出現都只能用”厲害”來形容，小時候覺得

她太敢，長大再看變成真正的敬佩了，她從

沒放棄做為一個女人(還是妖嬌的女人)，雖然

品味欠奉，但是誰又像她那樣，自信十足的

展現自己？我對穿著沒自信，出門前總是一

換再換一改再改，為的就是不想在數年後看

到當時照片時覺得丟臉，然而這個願望很少

實現，似乎註定本人永遠與恰到好處絕緣。

   那就算了吧？孩子穿得美，先生看起來玉

樹臨風就好了，但這時的我，看起來豈不像

他爺倆兒身旁的瑪麗亞了？歎了一口氣，終

究沒辦法放任自己擺爛不管，黑灰永遠安

全，顯瘦又百搭，僅管那件洋裝已在去年、

前年亮過相，今年依舊派上用場，衣服沒變

人倒是變了，年紀大了點腰圍粗了點，但堪

堪擠得下，蓋吾之幸也，家在、家在。

   青春不能重來，來日還尚可追，希望幾年

後，我能在緬懷過去時光的照片裡，找到一

個不那麼丟臉的自己，那也就開心了。